化“危”为“机”，充分释放我国发展的巨大潜力和强大动能

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战将是人类的一场持久战。我国要未雨绸缪，准确评估疫情对全球产业链带来的冲击，以便我国采取有效应对策略，化“危”为“机”，这是统筹疫情防控与经济发展的关键一环。

一、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产业链的冲击

进入21世纪，随着信息技术和交通运输技术的进步，以及冷战结束，阻碍生产要素跨国流动的自然壁垒和制度壁垒大幅度减少，经济全球化取得巨大的进展，全球产业分工由产业间分工向产业内分工演进。跨国公司开始在全球布局产业链，在一些国家开展研发和产品设计，然后利用一个国家提供的原料，到另一个国家组织生产和制造，把产品销售到其他国家，从而构建出一个高度分工、相互依存的全球产业体系。这次新冠病毒疫情在短期内直接造成全球部分产业链的断裂，影响全球经济的恢复，在中长期则会带来全球产业链转型和重组，深刻改变全球经济发展的格局。

1. 疫情在短期内造成全球范围内部分产业链的暂时性断裂，很可能导致全球进入衰退。这次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全球许多国家和地区的生产活动相继停止，为了阻止新冠肺炎疫情的进一步蔓延，各国也采取关闭边境的临时性措施，商品和人员的流动大幅度减少，对全球产业分工和合作造成巨大的冲击，成为全球经济衰退的主要原因。由于全球产业链是高度依存的，在制造供应商、中间品供应商和最终消费者之间存在着无数相互交织、覆盖全球的网络，产业链条上的一个供应链的中断，就可能波及整个产业链陷入瘫痪，带来系统性风险。就如同一组串联的电路，只要一个开关跳闸断开，整个电路都会断电。目前，作为全球制造基地的中国已经成功阻断了国内新冠肺炎的传播，复工复产活动正在有序推进，但作为许多产业链上游的欧美国家，还陷在疫情爆发的高峰时期，企业停工停产，一时难以恢复生产，全球供应链中断。一些国家大量人员失业，商品和人员流动受到限制，居民收入下降，不得不削减消费，全球需求也在萎缩。特别是新冠病毒疫情引发各国竞相关闭边境、保护本国产业的临时性措施，在民族主义和孤立主义的怂恿下，在今后一段时间内很可能惯性维持下去，全球经济很可能进入严重的衰退时期，增长前景不容乐观。

2. 疫情导致各国更加重视产业安全和供应链的稳定性，将导致全球产业链加速重组，全球产业链分工和布局将出现重大变化。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跨国公司基于追求利润和降低成本的目的，将生产链环节布局到全球各个国家和地区，以便利用各个国家和地区的资源禀赋条件，充分发挥比较优势，扩大跨国公司利润。效率成为推动经济全球化和决定全球产业链布局的主要因素。但是，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许多国家兴起一股反思全球化的倾向，认为经济全球化在促进全球经济增长的同时，也造成了经济全球化利益分配不平衡，不平等程度扩大。一些国家的民族主义和孤立主义思潮兴起，许多国家出现贸易保护主义和反全球化的倾向。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无疑会进一步助长这种情绪，造成全球信任危机和治理危机。欧美一些国家将新冠肺炎防疫政治化，极力掩盖政府防疫不当的错误，给全球合作防疫带来障碍。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的这种国际政治现实，使各国不得不更加重视经济主权、供应链稳定和产业安全。种种迹象表明，欧美发达国家将更加重视产业安全和供应链的稳定性，通过制造业产业回归的方式，调整产业结构，将重要的、与安全和民生相关的产业召回国内，或者布局到与自己国家交通、沟通都相对方便的国家和地区。这将导致全球产业链加速重组，全球产业链分工和布局将出现重大变化。

3. 疫情将导致全球产业链进一步朝着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方向发展，进一步推动全球信息经济的发展。这次疫情导致许多国际之间的线下交流和交易中断，但也为线上交流和交易创造了机遇，催化了一批未来经济增长的新兴产业。首先，疫情防控推动了智慧城市、智慧社会建设步伐，各国纷纷用新的技术来提高城市治理和社会治理水平，促进社会治理从信息化到智能化再到智慧化，带动了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和信息化服务在全社会的应用。其次，疫情防控要求员工不能聚集，企业为了复工，会加快自动化、人工智能技术和设备的应用，从而激发了企业实现自动化、智能化转型的内在动力。再次，疫情导致人员不能面对面频繁接触，从而也促进了远程教育、远程诊断、在线办公等新型终端应用的发展。总之，疫情导致商品的运输和人员的接触困难重重，但信息的交流却几乎不受影响。一些基于信息生产、传递和使用的产业、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还获得了发展的机遇，推动着全球经济由工业经济向知识经济的转型发展。

二、我国的应对之策

在当前全球疫情仍在继续扩散蔓延、疫情传播尚未彻底阻断情况下，统筹好疫情防控和复工复产，是我国打好这场疫情防控战下半场的关键。我国要利用好疫情防控战率先取得重大胜利的有利条件，精准施策，化“危”为“机”，克服疫情对产业链带来的短期冲击，抓住全球产业链重组的长期机遇，把我国发展的巨大潜力和强大动能充分释放出来，确保我国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1. 积极倡导和加强防控疫情的全球团结合作，坚决反对西方国家将疫情政治化、标签化的做法。疫情对全球经济冲击程度的大小，首先取决于疫情蔓延的范围和存续时间的长短。全球要摆脱经济衰退，必须在疫情防控上取得胜利。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的严峻挑战，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病毒没有国界，疫情不分种族。防控病毒蔓延，是全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任何国家都不能置身其外，独善其身。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只要有一个国家和地区不能控制住疫情的扩散，其他国家都无法放松对疫情的防控，国家交往就难以正常开展。因此，国际社会只有团结合作，共同应对，才能战而胜之。现在一些西方国家的政客，为了逃避其政府防控疫情不利的责任，将疫情政治化、标签化，恶化了国际社会的互信，給全球合作防疫造成了很多障碍。还有一些国家，放弃积极主动防控疫情，寄希望于被动的群体免疫，对这种不负责的行为，我国要旗帜鲜明地加以反对。在经济全球化时代，世界各国是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帮助别人，就是在帮助自己。因此，我国要积极倡导全球在防疫方面的团结合作，继续主动与世界各国加强疫情信息共享、防控经验交流，在诊疗方案制定、药物疫苗研发等领域积极开展合作，倡导世界各国加强政策协调，共同帮助脆弱国家完善卫生体系，增强防控疫情的能力，维护全球公共卫生安全。

2. 各级政府要主动作为，充分发挥我国已经控制住国内疫情的有利局面，分类施策，帮助企业应对疫情对产业供应链中断和需求萎缩带来的短期冲击。疫情对我国产业链的冲击，不同的行业影响各不相同。一些行业供应链并没有中断，但是由于顾客短时期内大量减少，需求急剧萎缩，产品和服务找不到销路。这类行业主要包括国内的酒店、航空、餐饮、实体零售店等和面向海外出口的光伏、消费电子、家电以及纺织制造等。另一类行业则是由于供应链中断，中间产品无法供应，生产被迫中断。这类行业主要是需要从欧美进口关键零部件的汽车、机械设备、航空航天等产业。还有一类行业则是受供给中断和需求萎缩的双重影响，企业一时难以复工复产。许多外贸企业除了口罩、防护服、测试盒、呼吸机等防疫物资出口有所增长之外，大量出口订单被取消。据统计，今年一季度，我国进出口总额下降了6.4%，其中出口下降11.4%。

为应对疫情的这种短期冲击，目前国家税务、财政、金融、社保等部门都已经出台了帮助企业复工复产的税费优惠和贷款优惠政策，各地政府也纷纷实施了扩大消费的措施。现在各级政府部门的工作重点是主动作为，深入企业，真正弄清楚企业复工复产中的“堵点”和难点，分类施策，落实国家的帮扶政策，让企业真正享受政策红利。应该看到，我国是一个发展中的人口大国，消费潜力大。在控制住疫情后，受疫情影响而萎缩的消费预期可以恢复，一时受需求萎缩影响的行业也将恢复正常经营。针对进出口下降的情况，我国要在严防境外疫情输入的前提下，要坚定扩大对外开放，千方百计保障国际物流畅通，让我国出口货物出得去、进口货物进得来，帮助企业稳定供应链和恢复出口。当然也可以积极引导企业根据国外疫情的新发展，及时调整产品结构，积极开拓国内市场，实现出口转内销，帮助出口企业摆脱经营困境。

3. 我国要抓住全球产业链重组的机遇，加快推进产业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实现我国产业链、价值链的转型升级。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世界各国不断封城、封国，导致球跨境投资、货物贸易和人员往来大幅减少。过去高度分工、相互依存、高效运转的全球产业链暴露出极大的脆弱性和不稳定性，全球生产协作面临着巨大的系统性风险。许多发达国家也基于产业链完备性、稳定性的考虑，开始要求制造业回归本土，全球产业链将进入重大调整和重组的阶段，全球产业链也出现加快向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方向转变的趋势。我国也要瞄准这种新的发展趋势，跳出线性思维模式，发挥后发优势，绕过发达国家的一些弯路，在产业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方面实现“蛙跳式发展”。加大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力度，打造“买全球、卖全球”线上合作平台，抢占信息、人工智能等产业的新高地，掌握更多产业链的关键环节，实现从跟跑者向领跑者的转变，推动我国整个产业链、价值链的转型升级。

4. 充分利用我国工业体系完备、市场规模庞大的优势，构建起“自主可控、灵活稳定”的产业链网络。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积极参与全球产业分工体系，经过短短40多年，迅速成长为全球制造业大国。目前，我国制造业产值已占全球制造业30%的份额。但是，我国过去主要是以贴牌代工或加工贸易的方式，融入到由发达国家跨国企业所支配和控制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不仅处于全球产业链、价值链的低端环节，更重要的这种“两头在外”的外向化发展模式使我国对全球产业链的主导性和可控性弱，全球产业链条与国内产业关联和循环体系发生“断点”和“裂缝”，对国内发展的延伸性和拉动性也不强。在后疫情时代的全球产业链调整和重组过程中，我国要发挥优势和有利条件，构建起“自主可控、灵活稳定”的产业链网络。

首先，要发挥好我国率先取得疫情防控战胜利的有利条件，继续引进高端产业和产业链环节。我国是全球最早控制住新冠肺炎疫情的国家之一，完全有条件成为全球资本和产业的避风港。现在一些国家采取“逆全球化”的政策，要求制造业回归本土，但跨国公司对利润的追逐不会改变，我国产业配套能力强、基础设施完善、市场规模大的优势也不会变。只要我国坚持改革开放的政策，进一步改善营商环境，我国对全球产业仍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仍将是全球跨国公司主要的投资的目的地。

其次， 要发挥好我国市场规模庞大、需求增长迅速的优势，增强我国企业对全球产业链的整合能力和控制能力。技术和市场是决定产业链整合能力的两个主要因素。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凭借技术，一直是全球产业链的整合者和治理者，我国也可以借助国内庞大的市场需求，构建出由我国企业主导和支配的全球产业链网络。我国要充分发挥好市场规模大、增长快的优势，培育和发展一批在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中掌握关键环节的领导型企业。这些领导型企业可以基于国内巨大的市场需求，通过逆向外包，向全球企业发包，使全球生产要素供给企业成为自己的供应商，使自身成为整个产业链和价值链的“链主”和治理者。这种基于我国国内市场需求打造的产业链网络，我国企业自然就具有控制力和主导权。

再次，要发挥好我国产业体系完备的优势，进一步增强我国产业链的完备性和稳定性。目前我国拥有41个工业大类、207个工业中类、666个工业小类，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所列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强大和完备的产业体系，成为后疫情时代我国构建稳定产业链的独特优势。我国在后疫情时代，要充分利用好地区之间自然资源禀赋、劳动力成本等的差异性，发挥好产业链在国内转移空间大的有利条件，鼓励和支持东部沿海地区的大企业把加工生产和零部件制造等辅助性的生产链环节分包给中西部地区的中、小企业，形成东中西部地区间的生产网络，把更多东部地区迁移出来的产业链留在中西部地区，增强我国产业链的完备性和稳定性。

（作者：成德宁，武汉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武汉大学两型社会研究院。文章发表于2020年5月6日人民论坛网）